案例研究：“翻译的严重问题” – Occidental v. Ecuador

案例研究：“翻译的严重问题” – Occidental v. Ecuador

Occidental Petroleum v Ecuador 的 ICSID 仲裁充分说明糟糕的法律翻译可能会影响国际争议的结果。  

该争议涉及一起石油投资没收案，仲裁庭于 2012 年 10 月 5 日作出 17.7 亿美元的损害赔偿裁决，这是当时投资仲裁庭作出的最大损害赔偿裁决。然而，随后的事件表明，其中高达 7.6 亿美元（赔偿金的 40%）是由于仲裁庭因英文译稿而对厄瓜多尔法律产生误解作出的。

争议的事实

索赔方 Occidental Petroleum 是厄瓜多尔最大的美国投资者，与该国签订了合作合同。该合同禁止投资者在未经政府授权的情况下将其在合同项下的权利转让给第三方。当 Occidental 事先未获得批准将其 40% 的投资权益转让给一家加拿大公司时，厄瓜多尔以此为由终止了与该公司的合同。随后，Occidental 根据美国-厄瓜多尔双边投资条约 (BIT) 向由 Yves Fortier、David Williams 和 Brigitte Stern 组成的仲裁庭提起国际仲裁。没有一名仲裁员的母语是西班牙语，也没有一名仲裁员特别熟悉厄瓜多尔法律体系。

仲裁庭的裁决

仲裁庭一致认为，厄瓜多尔终止合作合同构成非法没收，违反了美国和厄瓜多尔之间的双边投资条约，并命令该国赔偿投资者的投资损失。然而，在评估赔偿金额时，出现了一个问题，即转让给第三方的 40% 权益是否构成必须赔偿的没收资产的一部分。答案取决于，根据厄瓜多尔法律，未经政府批准的转让是否有效。 

Yves Fortier 和 David Williams 多数意见认为，根据厄瓜多尔法律，这一转让并“不存在”，因为未能遵守所需的手续。因此，这一转让没有法律效力，转让的 40% 权益继续构成所没收投资的一部分，必须得到补偿。对应的赔偿金近 7.6 亿美元 — 以任何标准衡量都是一笔巨款。

厄瓜多尔法律的错误

在作出裁决后，Brigitte Stern 教授对损害赔偿的仲裁结果提出异议。与大多数人的观点相反，Stern 教授指出，未能遵守所需手续并不导致 Occidental 转让的 40% 权益“不存在”。缺乏必要的政府授权确实会导致转让“绝对无效”，但与“不存在”不同的是，只有在有管辖权的法院宣告后才无效。鉴于从未有法院作出此类无效宣告，Occidental 的 40% 权益在没收前已有效转让，因此不构成需要赔偿的没收资产的一部分。

误导的翻译

Stern 教授的反对意见指向了仲裁庭多数意见“可能默认”的、厄瓜多尔最高法院两项判决的“严重翻译问题”，认为这是他们误解“不存在”和“绝对无效”的含义和影响的可能原因。在这些判决中，最高法院认为，如果一项法律行为未能遵守法律所规定的 “solemnidades”形式要求，该法律行为将被视为“不存在”。翻译人员将 “solemnidades”  一词翻译为“法律要求”。然而，正如 Stern 教授的反对意见所指出，这种翻译具有“误导性： “solemnidades” 一词仅指法律规定的严格形式的要求，如房地产交易的公契要求。“Solemnidad” 绝不是泛指“法律要求”，如政府授权的要求。正如 Stern 教授所指出，多数人的结论将形式要求同法律要求混为一谈，不“以原始的西班牙语文本为依据”，并发现：

“如果“不存在”标准的译文正确，且真正考虑到了原始的西班牙语文本，则多数人得出的结论不可能成立。”

无效撤销

厄瓜多尔向 ICSID 申请撤销 17.7 亿美元的损害赔偿裁决。由 ICSID 任命的效力审查委员会由 Fernández-Armesto 教授、Florentino P. Feliciano 法官和 Rodrigo Oreamuno 先生组成，他们的母语均为西班牙语。他们对 “solemnidad” 一词正确含义的结论相当明确：

委员会分析了仲裁庭提及的判例法，没有发现支持多数人结论的证据：所有有关“不存在”的案件均涉及未在 “instrumento público”公证书中正式作出买卖承诺。判例法明确规定，“不存在”只出现在例外情况下，即法律要求合同同意必须采用 “solemnidad” 形式（即在某些涉及房地产的合同所要求的 “instrumento público” 公证书）。未讨论转让合同正式成立，不需要 采用“solemnidad”形式。…双方没有提及任何厄瓜多尔判例法，认为本来有效的合同因未获得行政授权而不存在。

该委员会以无效为由撤销了 40% 的损害赔偿金裁决，将损害赔偿金额减少了约 7 亿美元。 

Occidental v Ecuador 的教训

正如 Stern 教授异议所指出的，记录中唯一可支持 Occidental 多数人结论的证据，即如果一行为未能遵守“不同于公共行为的法律要求”，该行为将被视为“不存在”，是“多数人可能默认”的误导性英文翻译。虽然效力审查委员会（根据原始的西班牙语文本）没有明确提及翻译问题，但完全同意 Stern 教授关于厄瓜多尔法律术语的正确含义。 

因此，可以合理地假设（正如 Stern 教授异议所指出的），如果仲裁庭大多数人考虑到这一正确的含义，就会得出正确的结果，使当事方不必经历漫长的撤销诉讼程序，该程序额外花费超过 1,000 万美元。 

Occidental 的传奇故事说明，在向国际仲裁庭提交证据时，翻译的清晰性和准确性至关重要性，以及翻译服务提供商选择不当可能会导致非常现实的损害。

References

1.  ICSID Case No ARB/06/11
2.  Occidental v. Ecuador Award, 5 October 2012, paras 626-644.
3.  Occidental v. Ecuador Decision on Annulment of the Award, 2 November 2015, para 241.
4.  Occidental v. Ecuador Dissenting Opinion of Professor Brigitte Stern, 20 September 2012, para 94.
5.  Occidental v. Ecuador Dissenting Opinion of Professor Brigitte Stern, 20 September 2012, para 78.
6.  Occidental v. Ecuador Decision on Annulment of the Award, 2 November 2015, paras 575-576.